播球

午后阳光斜照在空荡荡的球场上，唯有中线附近被照得发白。老陈独自站在发球线后，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。他缓缓举起右手，五指轻轻托起那颗磨得发亮的排球——这个动作，他重复了四十年。

“播球——”他低喝一声，手腕轻抖，球划出熟悉的弧线。没有对手，没有哨声，只有球落地的闷响在空旷的场地回荡。这是他的仪式，每天黄昏雷打不动的练习。三十年前，他就是用这一手漂亮的播球，带领厂队拿下了全市冠军。那时的喝彩声仿佛还在耳边，可眼前的球场早已寂静多年。

年轻人不再玩排球了。他们说这运动太老派，节奏太慢。老陈理解，却依然固执地每天来播球。他说，总得有人记住这些即将消失的东西。那颗斑驳的排球每次从他手中飞出，都像在时光里播下一粒种子——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发芽，但播下去，就还有希望。

最后一记播球出手时，夕阳正好落在球网后面。老陈看见场边不知何时站了个少年，正弯腰捡起滚落的球。“爷爷，”少年怯生生地问，“能教我吗？”

老陈笑了，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菊花。原来他每天播下的，不只是球。